欧欧西

一场夏日烟火。

【鸣佐】破镜(五)



他心不在焉地和画家敷衍了几句,找了个借口离开,感觉背后画家一直在盯着自己,如芒刺背。

鹿丸一抬头,被他的煞气惊到:“你这是怎么了?”

鸣人黑着半张脸,从牙缝里磨出一句:“没什么。”

他一副怎么看都不像没什么的模样,鹿丸疑心是在画家那儿碰了钉子,无意触他霉头,端着甜点默默走远了些。

鸣人额头上写着“近身者死”,吓走一片想上来搭讪的人,唬得人人绕着他走。他倒不在意,拿出杀人的气势吞酒,对着谈笑风生的画家投以雪亮锋利的目光。

牙心里犯嘀咕,问鹿丸:“他这是看上那个画家了?”

他又自言自语道:“这两人神态上还真有点相似啊。鸣少真会玩,自恋出新境界。”

鹿丸不应声,听牙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,高深莫测地一笑。

 

佐助一拉开门,皱起眉头,转身叫香燐:“怎么有人在我屋里?”

香燐无辜地跑过来:“什么?”她往屋内一探头,被鸣人风骚的笑容闪瞎了双眼:“不是我放进来的,我也不知道他怎么进来的。”

确实,他要有心进屋谁也拦不住,怪不到香燐身上。

“好,你去忙吧。”佐助让她回去,自己慢慢关上门,挡住了香燐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的目光。

不请自来的鸣人坐在佐助的位置上,自在优游,好像这就是为他而准备的一样。

佐助走到桌边,口气冷淡:“客人擅自进入主人的屋子,坐在主人的位置上,很不懂礼貌。”

鸣人仿佛听不懂他话间的责备:“我怕不这样你就看不见我。”

他跑了画廊许多次,佐助几乎每次都当他不存在,从他身边笔直地路过。如果他不主动搭话,那就真跟一团空气没什么区别了。

其实佐助完全可以睁眼说瞎话,和他虚与委蛇一番,表示自己并没有怠慢他,但他在饶舌上完全没什么天赋,和鸣人来这招一点胜算也没有,对于鸣人的语言攻势他从来都是干脆闭嘴不说话,不听不信不回答,才是对付鸣人的最好方式。

鸣人见佐助沉默了,立马默认他是承认了,趁机道:“我想请你吃顿饭。”

佐助果断道:“不行。”

他似乎意识到自己太不给面子,又补充了一句:“我今天已经和别人约好了。你要是对哪个美院学生的作品感兴趣,我们——”

鸣人想也不想的打断了他:“就今天,现在,马上。”

佐助一脸匪夷所思:“我和别人有约在先,不可能因为你而临时爽约——”

“我和他,你选一个!”鸣人低吼出声。

佐助愣住了。

鸣人失悔地捂住了嘴巴。如果可以,他现在就要掐住时间的脖子,倒拨时钟,跳回几秒钟之前,给头脑发热的漩涡鸣人一耳光,让那个蠢货收回这句话。

苦心经营的一切又被破坏了,明知佐助最讨厌什么样,但还是克制不住,按不住那个莽撞的、愚蠢的、自以为是的自己。

“我……”他按着桌角站起来,语无伦次,“不,没什么,你……”

“你要是明天有空的话,我们可以明天再约。”佐助慢慢地说。

这回换成鸣人愣住了。

“我今天约好了和人签合同,真的非常重要,不能爽约。”他很有耐心地解释,“你不高兴我不理你,我知道了,以后不会了。但我希望你不要故意频繁地跑到画廊来,会有不好的流言。”

不好的流言?这是什么?鸣人疑惑地看着佐助。

佐助垂下眼睛,没有和他对视,“这些流言对你我都不好,我不喜欢听,也不喜欢自己被人当成什么稀奇玩意儿暗地里指指点点。”

他拉开抽屉拿出打印好的合同——他回来这一趟就是专门为了拿这个,佐助摸上了门把手,没有立即出去,而是犹豫了一会儿。

鸣人的视线落在他微微弯曲的白皙后颈上。事情的发展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,他以为自己又要让佐助厌烦了,结果峰回路转,佐助居然好声好气地和他说了一大堆话,和他解释了很多,还向他保证以后不会不理他。突如其来的幸福砸得鸣人晕晕乎乎。

佐助按下门把手,拉开门,他声音放得很低,好像没有指望鸣人能听到一样。他说:“我不会从你和他里选一个,他和你没有可比性,不一样。”

鸣人呆呆地站在原地,眼睁睁地看着佐助消失在门后。

门轻轻合上,屋子里静悄悄的,只有他一个人。指针无声地转动,划出一个完美的圆。他对着满室空气,发出怀疑的呢喃:“我刚刚……听错了什么吗?”

 

画家再次浏览了一遍合同,拿笔潇洒地签上自己的名字。他将合同推回去,问:“我真的没机会了?”

佐助收起合同,“没有。”

被拒绝了的人也不沮丧,“是因为我去挑衅了?”

“嗯,不是。”他自问自答,“我从一开始就没有机会,只不过是挑衅他让你生气了而已。”

佐助没有否认。

“是我做错了。”画家摇头叹服,“我还以为你对他没有感觉了呢,没想到……”他觑了一眼佐助冷冰冰的脸色,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。

侍应生端了一瓶酒上来,画家呼出一口气,给自己倒了一点,对佐助道:“私事不论,希望以后合作愉快。”

他痛快地一口喝光,放下杯子:“那我就不讨嫌了,这瓶皇家礼炮送你啦,当做赔罪好了。”画家披上外套,经过佐助身边时拍了拍他的肩头:“喜欢就在一起啊,嗯,不然我还是会不死心的来追你哦,拜啦。”

佐助独自坐着,无动于衷。

外面有淅淅沥沥的雨滴掉下来,落在地上很快就消失无踪。过了片刻,哗地一声,好像天上的河流突然跌落人间,暴雨如注,整个城市浸在一片水汽中。

 

鸣人待在佐助屋里,百无聊赖地盯着时钟。过了半小时,他从屋里钻出来,神情焦灼,“佐助是不是应该回来了?”

香燐没好气地说,“才半小时而已,等着吧。”

她再回头端详他一眼,乐了:“你怎么不装啦?不是说我胡说八道吗?”

鸣人收起急态,正色道:“我从来没有说过你‘胡说八道’。”

香燐不想和他抠字眼,“反正就那么个意思。”

鸣人执着地继续,“我没有对你的话做过任何正面回应,不要曲解我的意思。”

“滚!”香燐暴起怒道:“刚好一点就又缩回王八壳里,离我远些,看着心烦。”

鸣人十分风度翩翩,和她形成鲜明对比,“外面下雨了,他没有带伞,我去接他回来。”他又说:“先麻烦你看一下画廊了。”

香燐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走远,“这家伙是不是得意忘形过头了?到底我是画廊的工作人员还是他是?他还没追回佐助呢,摆这副主人的架子给谁看?”

水月慢吞吞地踱过来,“早跟你说了,这家伙不能给他好脸色,不打不行的。”

香燐痛心疾首,悔之晚矣。

 

雨势很大,雨水打在伞盖上,响起一片噼噼啪啪声。鸣人擎着伞下车,一眼就看到坐在窗边的佐助。他透过雨幕观察佐助对面,发现没有那个画家,先是松了一口气,紧接着火气窜高,深恨没机会当着他的面带走佐助,宣誓一下主权。

他想象着如果情敌在的话要怎么做比较解气,一路脑补着各种画面走到佐助身后。他弯下腰,还没张开嘴就闻到了浓重的酒气。鸣人绕到佐助面前,看清了佐助的样子:他紧闭双眼,支起一只手扶着额头,另一只手还抓着酒杯不放。

鸣人拿起桌上的瓶子,被意料之外的重量给惊了一下,这是喝了多少啊。

他握着佐助的手,取走酒杯放回桌上,轻声说:“佐助,你喝醉了,我送你回家。”

佐助不耐烦地拧起两道眉毛,睁开眼睛,盯着蹲在他腿边的鸣人认真地瞧了一会儿。他牵起嘴角,露出一个极浅淡的微笑,伸手在鸣人的脸上轻轻抚蹭了一下,用做梦般的口吻说:“是你啊。”

鸣人不知怎么眼眶一酸,他抓起佐助搁在脸旁的手,凑到唇边轻轻一吻,“是我。”

佐助身子一软,张开胳膊环住鸣人的脖颈,扑到他身上。他伏在鸣人颈边,吐息灼热,近乎幽咽:“我知道,我知道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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